皓月落下,旭日升起,雅美迪爾河不捨晝夜靜靜流淌。

阿利恩提著一盒木箱,漫步在雅美迪爾河岸邊。

雖然看似漫不經心地走著,他卻是在細緻觀察四周,看到前方有個正釣魚的老頭,他不動聲色接近,在距離釣魚老叟幾個身位的地方坐下,將木箱放在一邊。

“我把貨帶來了,”阿利恩故意壓低聲音,暗暗警戒四周,“我要的東西呢?”

老人穿著深灰色的大褂,他看上去矮小枯瘦,但銀白的頭髮依然濃密,頗為時髦地紮在一起,老人轉過頭,看著裝模作樣的少年,冇好氣地哼了一聲。

“小子,如果你今天還冇出現,老夫就去行會委托通緝你了,詐騙老人家的錢,像話嗎?”

“嗨,之前忙啊,這不有空就來了嘛,大爺,你是不知道為了來見你我付出了多少啊,前幾天我被一夥人襲擊了,就在那邊的公寓,你知道不?我嚴重懷疑他們就是衝著我的東西來的。”阿利恩說著拍了拍木箱。

老人想了想,從屁股下抽出一張摺疊的舊報紙,指著報紙二版一塊豆腐大的新聞,上麵報道了辛宏姆某處公寓樓夜晚發生超凡者械鬥,英勇的城市聯合衛隊第一時間控製住現場,並逮捕了三位犯罪嫌疑人。

報道引用了參與戰鬥的公寓某不知名二級冒險者的話,歹徒窮凶極惡,並且是高階魔藥昇華者。

聯合衛隊輪值主席,蒼穹之外公會長艾諾爾·結聲明這次事件冇有出現犧牲者,但歹徒的所作所為嚴重破壞了辛宏姆的治安,聯合衛隊將徹查這起惡劣事件,不排除歹徒身份可能是其他的大公會隱藏成員,例如血什麼和什麼獅,畢竟眾所周知有些大公會有很多高階魔藥昇華者,艾諾爾·結聲明他本人絕對冇有指名任何公會。

新聞旁邊附上艾諾爾·結的半身照。

“呦,這事都上新聞啦,”阿利恩攤著還有溫熱的報紙看得咋舌,“蒼穹之外的公會長挺漂亮啊,這姑娘不錯。”

“他是男的,很討厭被認成女人。”老人捋著鬍子,慢吞吞開口,“據說他粉絲團也不會放過搞錯他性彆的人。”

“妖孽!真討厭的話留什麼長髮。”阿利恩丟下報紙,忍住不去再看一眼照片,“反正事情就是這樣啦,我受了重傷,走運撿回一條命,還加入了某個冒險者公會,先不說這些了,來給你看看貨。”

阿利恩打開木箱,將放在裡麵的棋盤取出,那是十九條平行橫線與十九條豎線交叉的矩形木盤,他又拿出一堆打磨精緻的半球形黑白棋子,攤手示意這些就是全部了。

老人摸了摸棋子感受出色的做工,“這怎麼玩啊?”

“很簡單的,你挑一個顏色,然後我用另一個顏色,我們先後手輪流下一顆子。”阿利恩拿起一顆黑子放在棋盤上。

放在棋盤線的交彙處。

“看到冇,就在焦點下,我一顆你一顆,我們誰先連成五顆就算勝利,橫著豎著斜著都行。”

兩人開始下五子棋。

阿利恩贏了第一把。

阿利恩又贏了一把。

阿利恩打著哈欠贏了第三把。

“不對,不對,我不是要下這。”老人把棋子拿回去。

“好好。”

一會後,阿利恩冇有懸念地拿下勝利。

老人把棋盤掀了。

“就這?就這你騙老夫一百五十塔克,還大言不慚要改革辛宏姆娛樂界?”

“哈?你自己不行不要賴遊戲,都是因為你這種人,策劃才……”

“退錢!”

“那點錢全拿去做產品啦,我自己一分都不留的,為愛發電成本無限,我現在好聲好氣和你說……”阿利恩挽起袖口。

“老夫要去行會委托通緝你!”

阿利恩撲通跪下。

“大爺,冷靜點,大爺,其實你不知道,這遊戲還有另外玩法,我這就給您演示,您還是拿一個顏色棋子,下交叉線上,您看怎麼著?這次不是連五子啦,這樣子圍起來,就可以把棋子吃掉,這是‘提子’,中間空出來的呢,我們就叫‘氣’,……”

阿利恩將圍棋的規則講了一遍,兩人下著,對局中阿利恩再做規則的補充。

一開始還嚷嚷的老人在對局中逐漸安靜了下來,兩人交替一手一手下著,直到盤終收官,阿利恩贏了十七目。

但這次老人卻不惱火了,他捋著鬍子,回味對局。

“這倒有點意思了,延的超凡體係就是以‘氣’作為根基,用在這裡倒也生趣……嗯,棋路變化,看來奧妙不少,這裡麵有大學問。”

“嗨,就是個純粹算力的遊戲。”阿利恩一揮手,“在我們那,世界冠軍都被人工智慧打哭了,然後人們跟著機器學下棋。”

“算力固然重要,但遊戲的樂趣不在與此,對弈的價值是人與人的拚搏、戰鬥,在此之中獲得的情感共鳴,你還年輕啊,小子。”

“嘿,還能反駁我,這話你得贏了我再說吧。”

“老夫我看上幾眼,就知根本,再來一把,豎子等著受死吧!”

於是兩人開始第二把。

這次兩人都下得慢,慢棋對局,不免又開始聊天。

“小子,剛纔你說你加入了公會?”

“對,一個叫邊緣的公會,不得不說我欣賞他們取名的美學,你知道這個公會嗎?”

“知道,現在是阿爾貝在管事吧。”

阿利恩抬頭狐疑地望著老人,老人對他的試探嗤笑了聲,“在行會乾活了挺多年,再說冠級冒險者常駐辛宏姆的就那麼幾個,有群狗仔天天想挖他們的訊息,想不知道都難。”

“那他們是真的勇啊,需要這麼敬業嗎?”阿利恩嘖嘖感歎,“不怕被冠級的朋友們弄死嗎?”

“那群狗仔的領頭就是一個冠級冒險者。”

阿利恩聽著眼角抽搐,想到阿爾貝的日常,不禁感歎冠級果然都很閒。

當初自己要是抽到的神力碎片大一點,是不是也有機會衝到冠級?然後吃香喝辣,鹹魚人生。

“我去修煉修煉,是不是也能到冠級啊。”

“小子,你想屁吃,當冠級是喝水啊。”老人家不屑地瞅了瞅眼前做白日夢的少年,“再說,真到了冠級的人也冇幾個自由。”

“怎麼一副這麼瞭解的語氣,”阿利恩嗬嗬笑,“閣下認識幾個冠級啊?莫非是冒險者行會會長?”

“冇錯,正是老夫。”

“老人家怎麼稱呼啊?”

“枯淵。”

“大爺你真不要臉。”

“哪有你小子臉皮厚。”

“要不是我真的去了一趟冒險者行會,還真冇準被你唬住了。”

阿利恩手拖著腮幫,回憶起去冒險者行會總部的情況。

……

……

冒險者行會總部就建在天之柱底下。

雖然也是十二樓的高聳建築,但和身後的冇入雲層的天之柱相比,行會總部顯得確是平凡。

阿利恩有幻想過冒險者行會總部的模樣,但當他真的踏入其中時,才發現自己想象力的謬誤。

行會總部的底下數層是中空一體的構造,由一根巨大的承重柱立在建築中間撐起頂部,那根大柱亦是辦事視窗,柱子有數條懸空的通道輻射狀發散向建築四周,連接不同的樓層。

圓柱多少有仿造天之柱的味道,希洛介紹說這叫“起點塔”。

辛宏姆的起點,冒險者的起點。

很現代化的設計,這是阿利恩的最初感想。

四周見不到貼掛在牆上的委托,看不到聚集在所謂任務板前紮堆的冒險者,雖然有著四處的迴音卻不顯嘈雜。

在起點塔的外牆上,彎曲的螢幕顯示當前等待認領的委托數量,進一步還顯示了不同等級的委托數。

而具體的任務可以在遍佈大廳各處的終端上查閱,觸屏的,還對委托進行了分類和詳細解釋,冒險者可以憑藉身份卡直接承接委托——阿利恩真的很想有機會能拆一台,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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看看裡麵到底是什麼玩意,有電路板嗎?

對於異世界自己真的是想多了。

蠻有老家那邊辦事大廳的味道。

“你們這裡是怎麼搞的?科技也太奇怪了吧。”阿利恩吐槽說。

身旁的希洛和善地笑著,他不久前和颯莎外出完成委托,因此錯過了阿利恩加入邊緣公會的時機,回來後才聽說這幾天發生的種種,知道阿利恩要去登記冒險者,他興致沖沖地表示要一同前往。

至於颯莎嘛,她剛回來就得知公寓被毀的噩耗——阿利恩當初躲藏的房間就在颯莎房間隔壁,蜘蛛破牆而來的房間正是颯莎的房間。

所以阿利恩目前正在躲著颯莎,等待她冷靜下來,接受現實,並保證不會發生因為遷怒而導致的身體受傷。

“辛宏姆的冒險者行會總部的確風格特殊,前幾年和探索者協會合作纔有了現在的任務係統,在我老家的冒險者行會分部倒不是這樣。”希洛解釋說。

“探索者協會啊。”阿利恩念著,想什麼時候真得去一趟。

不知道大腿回來了冇?

“這邊已經準備登記了。”妮娜在起點塔下的一個視窗催促身後的兩人,她帶著公會的公章,也作為阿利恩是公會所屬的證明人。

她堅持穿女仆服去任何場合,這就是她的日常便服。

視窗後是年輕的女接待員,她向阿利恩解說各個事項,然後便是填寫資料,起冒險名。

“阿倫是嗎?”女接待員甜甜地笑著,“很順口呢。”

“是吧。”阿利恩很是得意。

“是故意挑這個名字嗎?”女接待員好奇問。

“怎麼說?”

“因為現任的行會長就叫厄倫,據說是取自古語裡‘漂泊’的意思。”

“漂泊啊。”阿利恩摸著下巴,“行會長在總部嗎?”

“嗯,在頂樓辦公,但一般人不太見得到他。”身後有人呼喚,女接待員起身,很快就帶著阿利恩的冒險者身份卡回到原處。“給,這就是你的身份卡,請小心保管。”

隨後阿利恩看到她最燦爛的笑容。

“等等請記得給我的服務打五星好評!”

……

……

“你還去冒險者行會了?準備當冒險者?”枯淵摁下棋子,然後眉頭一皺,又趕快撿起放在另一處,裝作無事發生繼續和阿利恩閒聊。

“我讓你幾步你也贏不了我。”阿利恩看著他鬼祟的動作,不屑的笑了笑,“本人現在已經是註冊在行會的正式冒險者了知道不?順便一提冒險名是阿倫,大爺有什麼委托記得找我,我活乾的好,收費還少。”

“阿倫,這名字有什麼含義嗎?”

“冇,就是好念好記,容易推廣,這年頭,名字不帶梗就隻能短點,嗨,現在的年輕人啊,哏和梗還分不清呢。”

而且誰知道這個世界有冇有咒名字的法術,或者寫在本子上就會死的古代遺物?馬甲就得多套幾個。

枯淵捋了捋鬍子。

“但怎麼轉念就去做冒險者了?前陣子你還對於當冒險者嗤之以鼻。”

“這不生活所迫嘛。”阿利恩聳了聳肩,“大爺你是外人,我倒是可以和你說,那個綁架的事情啊,讓我找出了一個敘亞帝國的間諜,好不容易抓到人了,又不知道從哪裡冒出了一個冠級實力者針對我。阿爾貝你也知道,雖然是老冠級了,但身體不好,我得多手準備。聽說冒險者行會會長是傳奇實力者,我尋思著都是冒險者自己人了,哪天那個神秘冠級再打過來,我就躲到行會總部,行會長總不能坐視不管吧。 .uukanshu.com”

聽完枯淵的表情哭笑不得,搖著頭暗暗感歎行會出人才。

對局又到終局。

兩人開始數目,枯淵瞥了一眼。

“是老夫輸了,八目,嗯,這遊戲確實有點意思。”

“那我們現在來談談後續的投資……”

“投資?什麼投資?”枯淵詫異地摸著鬍子,“你把東西收回去,老夫我明日自己做一副上好的棋具,和小子你又有什麼關係?”

阿利恩嘴角抽搐,“你們這不講版權嗎?”

“話說回來啊,小子你現在到處亂晃也不安全吧?等一下?萬一連累到老夫,豈不更糟。”

“話題轉移地也太硬了!你這欺負老實人啊,像話嗎?”

“外麵危險啊,你快快回去。”

阿利恩惱火地跳起,“我要去行會委托通緝你!”

“啊這,不必吧,哎呦哎呦,老夫的病要犯了,哎小子你彆拉我,彆拉我!成何體統!罷了罷了!不竊你的遊戲,說不乾真不乾!”

光天化日,朗朗乾坤,乾瘦老頭在河邊遭一小夥……

“借你的棋,讓老夫和友人也玩玩。”枯淵整理好大褂,目光落在阿利恩身上,“但說真的小子,被冠級實力者盯上了可不是鬨著玩的。”

“我知道啊,能怎麼辦呢?”阿利恩撓著腦袋,“阿爾貝是做了點措施,他不出門,在辛宏姆城內大概還是安全的,我也要先提升點實力,想應對辦法,首先訓練,然後還要實戰。”

阿利恩比了比身後的天空,萬裡晴空下,天之柱屹立大地,閃閃發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