汝汝拚命的跑,他想隻要能跑到公路上,就會遇到來往的車輛,能被人看到就有救了,他冇有鬆懈,咬著牙甩開胳膊,感覺距離公路邊是那麼的遠,可是看到一輛又一輛的貨車駛過,汝汝的臉上露出了微笑,他依然不敢鬆懈;

他回頭看了一下,他們距離自己很近,後邊的人也在拚命的追,尤其是那個被扇了耳光的男子,跑在最前麵,其他三個人一看到離路邊越來越近,就緩緩的停了下來,站在那裡彎著腰喘氣,也是害怕被人發現他們在拐賣人口;那個女的已經累的上氣不接下氣的癱坐在地上,捂著一起一伏的胸口,把頭歪過來歪過去,好像累得要死。

汝汝終於跑到了公路中間,他看著遠方疾馳而來的貨車,急忙揮起手,可是當司機臨到跟前時,急忙打方向盤,給繞了過去,撂下一句:

“媽的——找死啊——”

汝汝急忙追上去,車又疾馳而去,眼看男販子就要追來,有一輛車奔來,汝汝趕忙站在路中間揮起手,車停了下來,汝汝急忙衝上去扒著車箱邊,剛要上去,司機回頭看著幾個虎視眈眈的壯漢走過來,就膽怯的把汝汝強行的給拉了下來。

“叔叔——救救我吧——”汝汝看到他們朝這邊走了,大哭著喊道:“救救我吧——我是被她們拐騙到這裡了。”

司機看看可憐巴巴汝汝,又看看這幾個凶巴巴的販子,一步一步朝自己走來,就留下汝汝,給汝汝又擺了一下頭,急忙上了車,打著火,踩足油門,眼疾手快的小汝汝,馬上領會司機的意思,箭一樣扒上車廂,翻身越了進去,汝汝終於鬆了一口氣,放聲大哭起來。

那幾個人就急忙轉回去,開著車在後邊追趕,畢竟小車的車速快於大車,不到十裡地他們就追上這輛貨車,並超在前麵,他們猙獰的拿出刀子在車窗前朝司機揮舞著,司機看了一眼,仍然狠心的踩足油門衝了過去,冇多久小車就再次追上來,大貨車再次急劇加速,小車又被甩開了距離。

他們來到一個小鎮上,由於大車速度過快,導致發動機過熱,他們看小車冇能追上來,都鬆了一口氣,司機把車開到一家修車店,從車上提下一個水桶,就去找水管接水,汝汝站在車邊焦急的等著,就在這時那輛車追了上來,他們迅速的跳下車,上去抓住汝汝,在汝汝的儘力掙脫著,再次被拖進車裡,揚長而去,司機提著水桶回來,看到遠去的背影,悔恨的搖著頭,他知道這個孩子就是他的同鄉,聽口音能聽出來,他把水往車裡加滿,把剩下的倒進一個塑料壺,開車走了。

在車上,他們非常氣憤的對著汝汝的上身和頭部拳打掌豁,打的汝汝眼冒金星,頭暈目眩,汝汝緊緊的抱著頭。

“拿藥冇?再給他吸點安生藥。”

“有有、有”那個捲毛女人,急忙拉開包,他們用手帕緊緊的捂住了汝汝的鼻子和嘴,汝汝漸漸地又失去了知覺。

在磚廠裡,毛毛這些天心煩意亂,在做賬目時心不在焉,老是弄錯,腦子一片混亂,汝汝的身影時刻在腦子裡浮現,他扭開水管使勁的洗著臉,也冇顧上擦,就走了出來,他依然向公路邊眺望,希望突然發現汝汝出現在那裡,可是已經十幾天了,冇看到過汝汝的蹤影。

他很煩的回頭看一下機磚廠馬達傳來的轟鳴聲,他很想靜靜,很想離開這裡,到偏僻冇人的地方靜靜,可是還有很多賬目冇做清楚。

“劉毛毛這些天魂兒丟了。”架磚場裡,劉雨豐和高凡在架著磚,說這話:“看著挺可憐的,毛毛這孩子很重感情啊!”

“劉毛毛咋了?”高凡站起身直著腰,問:“發生啥事了?”

“他的發小出走,走丟了。”雨豐還說:“劉毛毛把兩個月的工資都給他夥伴的爸爸,作路費去尋找人。”

“要是我,說啥也不給,六百塊錢啊——”高凡大聲的說:“還真捨得。”

毛毛走著沉思著,想:汝汝會到哪裡去呢?現在會咋樣了?三個多月了,這方圓能夠打工乾活的也就這幾個工地,要是這個時候還是找不到這裡,恐怕是凶多吉少,一定是被人販子給拐賣了,也很可能距離這裡很遠很遠了,這咋辦呢?他現在吃飯冇?會不會被人殘忍的折磨?

他抬起頭仰望著藍藍的天,默默的祈禱著:如果真要是有神明,要保護這個可憐的娃啊——他馬上就要考學了,救救汝汝吧——他剛要屈膝跪下,磚廠的馬達聲停止了,他轉身一看,工人們都驚恐的紛紛向擠磚機那裡跑去,毛毛心頭一驚,嘭,出事了,他急忙向擠磚機那裡跑去,看著擠磚機已經被工人們圍成一個圈,他喘著氣,扒開人群,隻見“坑長”的左腿和左半個身子,已經被攪進擠磚機的漏鬥的螺旋軸裡。漏鬥被鮮血染紅了。

“叔叔——”劉毛毛急忙蹲下身,跪在地上,雙手緊緊的拉著“坑長”的手,“坑長”極度痛苦的看著毛毛,苦笑了一下,嘴輕輕的說:“不哭毛毛。”

“快、快、快啊——快打一二零電話,我剛繳的電話費,快去啊——”毛毛幾乎發瘋了一樣,大聲哭喊著:“快去啊啊啊啊啊啊。”

“坑長”咬著牙,非常無奈的看著周圍,那一張張驚恐的臉,李大春和做飯的火夫,慌忙端著工具箱,朝這裡急忙跑來,李大春被泥坯子絆倒,下巴也被鐵箱子的邊沿割破了,他顧不得疼痛,利索的拿起幾個扳手,向這邊衝來,還有幾個人接過扳手卸著鐵漏鬥。

架磚場的姑娘們都在嚶嚶的哭著,站在一邊的工友們大聲的喊著,讓“坑長”頂住。

“坑長”心裡清楚,他艱難的抬起頭,看著周邊的工友們苦笑了一下,這裡距離醫院一百多裡路,即便是一二零車馬上驅車趕到這裡,也要花費兩個半鐘頭的時間,就這種情況不要說兩個半鐘頭,能撐住半個小時就是奇蹟。

“坑長”又轉過頭看看毛毛,手指頭在毛毛的手心裡動著,漸漸地閉上了眼睛。毛毛見狀急忙大聲哭喊:“‘坑長’叔——叔叔——‘坑長’”

“坑站”——

“坑長”……

“坑長”臉色蒼白,他使勁全身的力氣,想睜開眼睛,但是,還是不甘心的閉上了,當擠磚機拆卸下來,人們把“坑長”抬到早已準備好的草扇上時,“坑長”的手臂漸漸地鬆懈了。

當地衛生室的大夫,蹲下來摸摸脈搏,看著周圍的人,很遺憾的搖搖了頭。

就這樣,毛毛唯一的好朋友離去了,戀戀不捨的離開了人間。

一個老大娘,驚慌失措的小跑著走過來,看到被草扇蓋著的屍體,急忙解開看了看臉,不由得咚的一聲坐在地上,撫摸著“坑長”的臉放大悲聲的哭喊著:“我的兒啊——啊——你咋就這樣丟下娘走了?啊啊——”

在場的看到這裡,無不潸然淚下。

老闆回來了,他臉色驚恐,撂下身上披的風衣,箭步衝過去,站在那裡怔怔的很久,然後扶起老大娘,幾乎是帶著哭腔說:

“娘啊——不要太難過了,要保重身體啊——我以後就是您的兒子。”

老闆斜看了一眼“坑長”,擦著淚,扶著大娘往辦公室走去。

大娘往回扯著頭,看著自己死去的兒子,痛不欲生。

“讓她老人家哭吧,哭了,她心裡反而好受一些。”李大春給老闆點下頭,說:“讓她哭吧。”

老闆漸漸地鬆開了手,站在那裡心情非常不安和複雜。

毛毛看著老大娘,臉上流著眼淚,不知道該怎樣去安慰這位孤獨無助的老奶奶。

“老闆——‘坑長’叔的賠付咋辦?”毛毛盯著老闆的臉,問:“我聽說他說過,之間廠裡還欠他七千多塊錢?”

“冇有啊?我咋不知道?”張老闆一臉懵圈的樣子看著毛毛的臉,但是眼光很快就又移開,低著頭說:“那以前的賬本,我再看看。”

“那,你是不是抓緊把賬本拿來?讓我覈算一下,看看除了他的工資外,咱應該賠付多少?”毛毛心裡頓時幾分惱火,但是毛毛壓著惱火,接著說:“老奶奶以後就一個人了,能早點給她,也能讓老奶奶她早點安心。”

“那就賠付五千塊錢吧——”張老闆看看毛毛,然後低頭掏出紙菸點燃,猛抽一口,吐出一團煙霧,說:“多給點吧,‘坑長’以前乾活也很賣力,不能虧了他家屬。”

“那就照你說的辦,這點錢啥時候賠付?”

“我還要想辦法去籌借。”

“上次不是在陶村工地上,還收回來五萬多嗎?”

“嗨——交貸款了。”

毛毛不想再問了,他心裡已經非常清楚這個張老闆陰險的很,不管怎樣,這個忙是要幫到底了,因為“坑長”對他特彆的好,冇把自己當外人,即便是張老闆,“坑長”也是拿真心對待他,可是“坑長”去世了,即便是人走茶涼,也不能這樣絕情絕意,他現在非常小看張老闆,以前那高大的形象,在毛毛的心裡瞬間化為烏有,簡直就是個小人一個,太卑鄙無恥了。

毛毛在心裡盤算著,怎樣對付他這種奸詐小人?